荒山月下

一个破写生子文的

切记切记: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

谨言慎行,守本护心

【驰适】记忆茧。


*素人驰×影帝适


*非ABO可生子背景,ooc预警,慎点轻喷。


*全文1w请耐心看完。


—————


  

0.

陈牧驰有一场美梦,他心爱的于适年轻靓丽,他们的孩子平安健康,可在梦里,却看不清自己是何模样。


  

1.

风吹落叶,这个秋天少有雨,陈牧驰的家里久违地来了许多客人,大多数是得知他前段时间突然生了一场病,特地赶来看望的。

  

陈牧驰看着往日里一起玩闹,一路相互扶持打气的老友又欢聚一堂,一扫几个月来沉积的病气,端着酒杯在饭桌上大杀四方,叫嚣着不醉不归,谁都不许提前下桌,席间几个大老爷们儿还如从前一般唱歌跳舞,好不热闹。

  


2.

他又不顾身边黄曦彦的好心劝阻,仰着头干了一杯,大有不醉不罢休的趋势。和他对饮的侯雯元见他这架势,也有些慌神,生怕给这大病初愈的人再喝出毛病来,手肘捅着身边的杨玏,眼神示意他:还不拦着点儿。

  

杨玏得到指示,走到陈牧驰身后一把夺过已经空了的酒杯。

  

“少喝点儿,病才刚好呢。”

  

陈牧驰喝得鬼迷日眼,麦色皮肤泛着醉酒的酡红,脑袋沉沉地发晕,尽管如此,仍不服输地拍着胸口大笑:“今天兄弟们都来了,我真太高兴了。”

  

他坐在凳子上像个不倒翁似的,在黄曦彦和杨玏中间左摇右晃,偏偏嘴上还说个没停,身边的两人不敢松懈,就怕一个不注意摔了他。浓郁的酒气从陈牧驰口中呼出,他终于消停片刻,靠在杨玏怀中嘟囔着:“我的大明星呢?我的于适,怎么还不来接我?”

  


3.

陈牧驰大概是真的彻底醉了,半睡半醒地说了许多胡话,在众人的安抚下才慢慢安静下来,此沙和武亚凡左一个右一个地把他搀扶上楼,回了房间。

  

他睡得很沉。

  


4.

亲眼见到陈牧驰平安无事,兄弟才算几个松了口气,正盘算着留下谁来照顾陈牧驰时,有人赶回了家。

  


5.

陈安和在收到杨玏的聚餐消息后急急忙忙赶回了家,可惜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正餐,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面有愧色地边换鞋边向众人致歉。

  

“对不起啊各位叔叔,学校里的事儿刚……”

  

“没事儿小桥,你回来得正好,”侯雯元站起身拍了拍孩子的肩膀,笑得慈和,“你父亲难得高兴,多喝了几杯,在房间正睡着呢,你们可得照顾好了。”

  

陈安和应声答是。

  


6.

几人跟陈安和寒暄一番,询问了许多关于他父亲的近况,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总算能放心离开了。

  

“小安和啊,好好照顾他。”李昀锐语重心长地嘱托道。

  


7.

偌大的房子,在陈安和招呼着一行人离去后,又陷入了寂寞。

  


8.

陈牧驰揉着胀痛的头醒来,一脸酒醉后的难受模样,卷毛杂乱地堆在脑袋上,跟鸡窝实在没什么两样。

  

窗帘透进了柔和的光线,在他看来却分外刺眼。

  

他痛苦地将头埋进松软的抱枕里,心里想着:不该喝这么多的,侯雯元那家伙肯定拍了他喝醉的视频发给于适,等他出差回来免不了一顿打了。

  

心里头的话自带满满幽怨忏悔,可枕头里的那张脸却是灿烂的笑颜。

  

我的于适终于要回来了。

  


9.

陈牧驰和于适相识于2018年年初,因于适拍摄一部军人题材电影时,陈牧驰作为老兵顾问对其进行指导,二人迅速相识相恋。

  

同年3月4日,陈牧驰生日,于适发布自弹自唱的《病变》。

  

同年10月,于适被粉丝拍到与素人十指紧扣逛街,之后走累了还大咧咧地跳到他背上,就这样一路走回了家。

  

2019年12月9日,于适的微博发布一张和陈牧驰片场相互依偎取暖的图片正式公布恋情,而后称恋人是素人,希望不要打扰他的私人生活。

  

恋爱期间,陈牧驰被多次开盒造谣,两人除了正常维权外都沉默不语,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于适的社交平台也大大降低了陈牧驰出现的频率。

  

2022年7月15日,于适去慕士塔格峰旅游,并发布自弹自唱《平凡之路》的视频,之后被粉丝扒出是陈牧驰曾服役的地方。

  

2024年3月4日,于适晒出了两本红色的结婚证,并配文:“老兵,就你了!”

  

婚后两年的时间里,于适很少再进组拍戏,大多数时间用在了和陈牧驰全球各地旅行和享受生活上,他的时间表里不再是为了梦想拼搏和忙碌而排得满当当的行程,能够相伴一生的爱人是毋庸置疑他心中的首位。

  

2027年2月5日除夕夜,于适的社交账号发布未露脸的自弹自唱《安河桥》。

  

2027年年底,于适参加一档家庭类综艺节目担任观察员,在节目中肉眼可见被家庭滋润出的幸福状态,免不了被其他嘉宾调侃,对此,他的回应是:“这有啥,就去年生了个孩子,送自己一个30岁的小礼物也挺好玩儿的。”

  

#于适 去年生了个孩子#,词条在微博热搜第一挂了将近两天,热度才逐渐下降,也因为对孩子的保护措施做得极好,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透露,让人们无从得知任何除于适本人自愿说出外的其他信息,正如他所言:就算我的成就做得再高,也只希望孩子做个普通人,不用因为是于适的孩子而给ta造成什么负担或者压力,我和我爱人都觉得平安健康最重要。

  


10.

陈安和,2026年9月28日于米兰出生。

  


11.

即便醉酒后遗症正将他的头当做面团般揉来捏去,陈牧驰也不忘身为父亲的职责,秉持饿着自己也不能饿着娃的信念,挣扎着起床做饭,转个身才发现自己右边还躺了个缩成一团睡得迷糊的儿子。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自己喝醉了,侯哥把孩子给叫回来照顾自己了,安和从小就懂事,不放心自己一个人睡,所以才守在床上的。

  

还不等陈牧驰反应,孩子已经哼唧着从梦中醒来,揉着眼睛噘着嘴,还没睡醒的小模样简直跟于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让我等好久哦……”

  

陈牧驰的大脑立即宕机,愧疚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当即就想把七八岁的儿子抱到怀里好好安慰,不知是不是昨天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当下居然没抱动不足七十斤的小朋友。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而孩子好似习以为常,小手搓着大人头顶的卷毛,竟有一派自成的沉稳气质。

  

“好啦,原谅你了哦。”

  

一分钟后,陈牧驰在儿子怀里爆哭。

  


12.

午饭搞定,陈牧驰带着儿子在自家小花园里,摇着秋千晒太阳——这是于适出差不在家时,他最爱带儿子做的事。

  

他戴着墨镜,双手交叠在脑后,惬意地享受着满园花香,包括欣赏多年前他亲手栽种下的树,如今也生长得枝繁叶茂,十分旺盛了。


“小鱼儿,今天该轮到你浇水了。”


被使唤的小朋友并不抱怨排斥,从善如流地打水浇花,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花园里种植着许多色彩各异的鲜花,都是于适喜欢的品种。于适负责凭心情把它们种下,陈牧驰则负责参照培育花草的植物书保证它们不在寒冬来临前死去。


它们有序地围绕在大树的周围。


起先开始养花时,两人还很年轻,尝到热恋甜头的小情侣才同居不久,这是第一个一同培养并决定坚持下去的爱好。陈牧驰回忆起那个下午,好像下着雨,于适开车回来说要给他一个惊喜,结果拉来了整整一个后备箱的鲜花盆栽。


于适曾经单手抱着还不会说话的小鱼儿,站在花圃中如同指点江山般地豪言壮语:“小鱼儿啊,这些都是你的哥哥姐姐,可不能往嘴巴里塞啊。”


临了还不忘在儿子圆嘟嘟的小肉脸上狠狠亲一口。



13.

“小鱼儿,爹给你讲讲我跟你爸的故事吧。”陈牧驰突发奇想,果然就是闲不下来。


孩子深受荼毒般地叹气,穿着花匠衣服躺在湿软的草地上,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不要啦,耳朵都起茧了。”


小鱼儿的抗拒更是激起了陈牧驰想要秀恩爱的欲望,他迅速脱离秋千,兴致勃勃地转身往屋子里跑去,不忘朝着身后大喊:“这次给你看点儿以前没见过的!”


“……你跑慢点啦。”


他等了很久,等到日光的照射偏移了好几米,他只是安静地躺在原地,就从晒太阳变成了躲阴,终于等到了陈牧驰鼓捣着一台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手持录像机从房子里慢慢走出来。


陈牧驰来到他身边坐下,小鱼儿坐起身,靠着身边人的手臂,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摆弄手中的机器。


“奇了怪了,怎么看来着?”


小鱼儿显然看出了他的不靠谱,伸出手向这个固执的老头索要录像机,陈牧驰挠了挠头,见自己实在应付不了录像机,只好妥协,可又怕小孩子把他和于适一起保存下来的珍贵影像破坏了,于是聚精会神地盯着他对录像机进行的每一个操作步骤。


“你会用?”老父亲疑惑。


“你已经给我看过很多次啦。”


“有吗?”老父亲更加疑惑。



14.

事实证明,小鱼儿确实会用这个与他年龄段不相符的老古董,甚至称得上熟稔。


“好啦,你还要给我看什么。”


调节好机器,他又把宝贝录像机递回了陈牧驰手中,顺带给他回忆了如何播放和查看录制下的片段。


陈牧驰笨拙地搜寻着自己最开始时想要给孩子看的片段,可似乎一时之间很难找到,口中喃喃:“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哪个来着?”


他要找,小鱼儿也陪着他找,边找边听天下第一适吹不间断地赞扬自家爱人的美貌,活脱脱一副老婆奴的模样。


而小鱼儿看着一脸痴汉的陈牧驰,一如既往笑得很无奈。



15.

播放的第一段视频,是赖床不起的于适。


镜头转移到家中主卧的床上,白花花的被子裹住了熟睡中的于适,一米八二的大男人头发柔顺却凌乱,穿着碎花睡衣,在四散的枕头和褶皱的被子齐心协力的多方位衬托下,竟然表现出了几分图片与实物不符的娇小。


镜头外传来了陈牧驰催促起床的声音:“让我看看是哪个小朋友还在睡懒觉,昂!”尾音上扬,是字正腔圆的少年音被甜蜜爱恋染上的宠溺,“还不起床。”


他上手接连拍了好几下于适还遮盖在厚厚被子下的屁股,于适被他扰个没完,也没有丝毫生气,大手抓了好几下脑后的头发,手臂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我起我起我起……”起床困难户和睡魔大战八百个回合,最终宣告失败。


见状,陈牧驰又摇了摇他露在被子外的肩膀,言语间满是委屈意味。


“快起床嘛,你要是再不起床,就,让我一个人等太久了。”


他笃定于适最吃这套,一屁股坐上床沿,嘴里仍念叨个没完:快起床快起床快起床。


“起,我肯定起。”爱人的软声催促是十分见效地提神良药,于适连着蛄蛹好几下,最大的成效是上半身离开了床面,然后又像被抽离了骨头一样倒了回去。


累了一夜,真是骨头都软了。


昏暗的房间里,于适总算大发慈悲睁眼,看清了眼前的爱人手中还握着什么东西。


于是,于适为自己找到了最合理的借口:“你、你这镜头怼着我我不好起。”



16.

小鱼儿表示:没眼看。


陈牧驰自然看得心情大好,鹅鹅鹅地笑得直咳嗽,期间还不止一次举着录像机和眼前的小孩儿对照。


“我看,我就说吧,你跟你爸最像了,尤其是这个嘴巴,都爱撅着。”


说着,还往小鱼儿嘴上戳个不停,却对效果不甚满意。


“爹记得你以前嘴挺肉的啊,现在咋缩了,都跟你爸的没那么像了。”


发现了眼前这个大问题,陈牧驰忧心不已:“这咋办啊,等你爸回来发现了,不得哭啊。”



17.

小鱼儿手动捂嘴:下一段吧。



18.

第二段视频,是不知名街头,撑伞装酷的陈牧驰。


健身回家的路上,穿着跨栏背心的陈牧驰应于适大人一时兴起的要求当街装酷,不习惯镜头的人连撑伞的手也略显局促。


拍摄中最过分的要求是,不能笑,冷酷到底。


视频从一个满屏肌肉的背影开始,起初一切都在拍摄者于适的设想中顺利进行,可当靓仔转头,嘴边是压制不下的微笑。


“不能笑啊,不能笑。”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陈牧驰神奇的笑点,越说越笑。


“哎,都说了不能笑。”


最终,视频结束于陈牧驰的一口白牙和于适的笑骂。



19.

可想而知,再度看到视频的陈牧驰笑得见牙不见眼,眼角的皱纹简直裂成东非大裂谷。


“你不知道吧,那会儿你爸是嫌我对谁都面带笑容,怕我老被人欺负,他就教我,面对别人要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们,千、万、不、能、笑。”


这一点没能如于适的愿,因为直到现在,他也没学会于影帝亲自传授的,看垃圾的眼神。


真的太难学了。


何况陈牧驰都和善了大半辈子了。



20.

第三段视频,是米兰咖啡馆外的陈牧驰。


“冻死啦。”于适的声音首当其冲出现在视频中,紧接着是逐渐推进的陈牧驰的脸。


此时的他才在于适的造型师建议下染了当下时兴的挑染,俊朗如雕塑的脸搭配上藕粉色的针织毛衣,在米兰的街头格外吸睛,不自知的冷脸时尚感十足。


“抬起头看我。”于适朝着不远处的爱人说。


陈牧驰对于他,向来是无有不依的,为了配合热衷于拍摄的于适,举起桌前精巧的咖啡杯,对着镜头后的他遥遥一敬,镜头不断放大陈牧驰找不到任何瑕疵的脸庞,可见掌镜人对这张脸多么情有独钟。


“可以,很可爱。”镜头后发出满意的赞美。


说来奇怪,将近一米九的肌肉猛男,一拳能攮死一头牛,在于适眼里却是如同小熊玩偶一般的憨态可掬,十几年如一日。


以上吐槽来自于侯雯元、黄曦彦、李昀锐等人。



21.

“那时候我跟你爸刚到米兰,觉得哪哪儿都好玩儿,压根儿不知道怀了你了,咖啡也喝了不少。后来发现怀孕了,你爸都吓哭了,生怕给你喝成傻子。”


话都快说完了,陈牧驰才想起来当事娃就坐在自己旁边,小小的孩子沧桑的眼神中写满了“你有事吗”。


他心虚地移开视线,低头继续翻找着视频。



22.

“你通过镜头看到的就会留在你的大脑里。”


陈牧驰的耳边一闪而过这句话。


这是谁说的来着?



23.

第四段视频,是穿着宽松衬衫,骑着骏马迎风而起的于适。


那是一次拍摄,刚认识不久的陈牧驰作为于适的好友陪同。那也是第一次,陈牧驰切身地感受到从于适体内散发出的,蓬勃无尽的生命力。


是风,是自由,是他穷尽脑海中所有已知的词汇也无法形容的力量。


他被这氛围感染,心脏仿佛沉眠后复苏再活了一回,身体被冲上大脑的血液不断激活,四肢躯干都不可控地发热震颤。


他为此振奋,为此震撼。


于适曾受过专业的训练,马术在娱乐圈中称得上数一数二。马背上的他如王子般潇洒恣意,连扬起的嘴角也散发着自信和张扬,这是独属于于适的魅力,满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个于适。


镜头下的于适乘风而起,风勾勒出精壮的身形弧线,朝着心中所爱张开双臂,像是拥抱了满满一整个怀抱的风与爱,向他奔驰而来,想要将自己的所拥有倾囊相赠。


陈牧驰早已看痴了,也大概是那一刻,他在真正地,彻底地,爱上这个名为于适的男人。



24.

兄弟几人相约外出的时候,于适带着陈牧驰坐在后座。


那时正是于适在朋友圈公布恋爱后不久,理所应当地收到了在面对副驾驶座位上,侯雯元投来的不怀好意且八卦的诡异微笑。


于适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他转了快180°的脸,护犊子似的骂骂咧咧:“看看看,别看了,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啊!别把脖子扭了。”


侯雯元扭曲着脸看向正在开车的杨玏,不解的眼神中满是:他在说什么?他爷们儿能有我帅?


杨玏失笑,目不斜视地关注路况,得空了便腾出一只手安抚快要炸毛的侯雯元。


尚且没有习惯两人互损呛声的陈牧驰似乎受到了惊吓,掌心湿润,抓着于适的手紧张兮兮地不敢吭声。


杨玏观察到上车后除了打招呼,还没说过话的陈牧驰,笑意温润地问:“我光知道你们是拍摄认识的,后边儿呢,怎么决定在一块儿的啊?”


提到恋爱,后座的主人公们不约而同地红了脸,陈牧驰一味笑着,跟不会说话似的,小眼神直往身旁的于适身上瞟,像是没带出过门的小媳妇儿。


不过就算是一向爽朗如于适,面对这一话题也稀罕地害羞了,好像第一天跟自己的舌头打交道,含糊而冗长地缓缓说着两人结识并相恋的经过。


“……然后,他慢慢地就喜欢上我了。”


暧昧的气息在狭小的车内蔓延,两颗跳动不已的心脏更加靠近,陈牧驰的目光注视在与自己十指紧握的另一只手上,默默坚定了一些选择。


“耶!总算是我比小林先知道点儿什么了!”


最终由侯雯元的欢呼破坏了气氛。



25.

“领证儿啦——”陈牧驰颇为得意的尾音拖得极长,长到于适觉得吵到他的耳朵了。


于适佯装成嫌弃得不胜其烦的模样,嘴角含笑地推开凑得越来越近的陈牧驰。


“哎呀差不多得了,吃也吃了睡也睡了,领个证咋还给你激动成这样。”


陈牧驰丝毫没有在意他的假意高冷,自顾自激动不已:“那可不一样,现在我们是受法律保护了,要履行夫夫义务的。”


看着陈牧驰正色地阐述义务的内容,越说越起劲,于适心头涌起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们即将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今后一同生活,一同承担生活的喜怒哀乐,起起落落,可只要一想到身边有个好到不真实的人陪着自己,前方的道路也不怕荆棘遍布。


陈牧驰沉浸在爱的漩涡当中,半点也没察觉到另一半的感动,他一把搂过于适的肩,嘴唇不经意擦过微红的耳尖,一本正经地说:“那以后我是该叫你老婆,还是老公啊?”


他总能很严肃地说一些引人发笑的问题。


于适突然庆幸领证前拒绝了侯雯元和黄曦彦的跟拍申请,不然就凭这一句,得被笑话一辈子。


可思索过后,他又由衷地觉得,自家老兵傻得可爱,情到深处,原本环在胸前的手揽过眼前人的脖子,按在嘴边狠狠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合法的,就是香。


在陈牧驰迟缓得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于适气势十足地说:“反正都是我男人了,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26.

验孕棒上的两条杠红得刺眼,于适却高兴不起来,双眼通红,俨然哭了很久,他靠在陈牧驰怀中,头一回感到自责到无力是怎样的滋味。


陈牧驰同样沉默了好一会儿,掌心规律地抚摸着爱人耸动的肩膀,嘴唇贴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小鱼别哭了,会没事儿的,别担心。”


鲜少有安慰的话语在陈牧驰的口中都得不到支撑,只因他也清楚,作为即将成为父亲的伴侣而言,他们连合格的边儿都摸不上。


米兰的生活才过去半个月,新婚夫夫的生活多姿多彩,骑马射箭游泳潜水样样不落,如果不是于适出现了腹痛以及出血的现象,他们根本不会,也不敢往怀孕这件事情上想。


“海亮,我想好了,咱先不回国了,先好好养着,把孩子生了再说。”于适止住了眼泪,认真地思考自己、陈牧驰和肚子里这个不知去留的小朋友,未来一年的规划。


“好啊,”陈牧驰毫不犹豫地回答,“都听老公的。”


于适破涕而笑。


自从领证之后,陈牧驰对于适的称呼还是没有改变,偶尔为了情趣会叫叫老婆,而老公这个称谓,只出现于逗不开心的于适笑。


“你做的决定我都支持。我相信你。”


陈牧驰,永远是于适最坚实的后盾。



27.

小朋友的成长之路,除了发现时的小惊吓,之后倒是意外的顺利,各项检查都显示正常,陈牧驰和于适悬了几个月的心才彻底放下。


为了求个安心,二人决定在预产期前一个星期住院待产。


生产前夕,阵痛开始折磨于适,从不规律的间歇痛,熬到规律而剧烈的宫缩,足足七个小时。


于适精神头还算好,陈牧驰一直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加之他在怀孕以后完全实行科学养胎,食补健身毫不耽误,专业程度已经能够媲美营养师。在心理和物理双重安全感的持续包裹下,阵痛倒也没那么难熬。


反观陈牧驰,泪眼汪汪地抓着于适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放,像是他要生孩子了似的。可看着爱人受苦,他的心没个停歇地揪着疼,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除了微不足道的陪伴,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于适也都看在眼里。


阵痛过去,于适按照助产士教的呼吸法缓解疼痛,保存体力的同时找回状态,时不时还要给产床边的陈牧驰擦眼泪,闹得一旁的医护人员啼笑皆非。


“你咋了嘛,我这么疼我都没哭呢,快擦擦,丢死人了。”


于适给陈牧驰擦眼泪,陈牧驰给于适擦汗,画面一度十分诙谐。


好歹是预产期前一周还能做俯卧撑健身的钢铁奶爸,生产的过程并没吃多少苦。2026年9月28日,在陈牧驰的泪光和异国升起的曙光下,陈安和小朋友平安降生。


“我没啥大志愿,就想咱儿子平安和顺过一辈子,什么风浪都别经受,要不就叫陈安和吧。”于适正望着天花板出神。


陈牧驰哭红了的双眼还没完全消肿就已经跟着助产士学习怎么照顾刚出生的小婴儿和产后的爱人,另一头还得为了于适喝水吃饭等一系列小事忙上忙下的,压根儿分不出第二个脑袋为孩子想名字,因此取名这件事敲定得十分顺利。


刚歇下没一会儿,于适又有了新主意,起身趴在病床边眼巴巴望着在沙发上休息的陈牧驰。


“海亮,那个录像机带了吗,咱一家三口得拍一张吧。”


“呀,放在房子里没带过来。”


得到否定的答案,于适哦了一声,蔫蔫儿地躺回了床上,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再开口的是陈牧驰。


“小鱼,你为啥这么喜欢录像啊?”


“因为,我觉得你通过镜头看到的就会留在你的大脑里,拍得越多,就越不容易忘记了。”


陈牧驰默默记下了他的话,陪伴于适出院后也自发地提高了掌镜的次数和时间。他想要将他最爱的于适和小安和都深刻地记下,直到下辈子也不忘记。


产后的第三个月,陈牧驰和于适低调回国,在双方父母和一众的迎接下,终于又回到了他们的小家,一起过了个热热闹闹的新年。



28.

对于陈安和的小名,一向是最有争议的,于适爱叫他小鱼儿,因为这是小鱼的儿子;而陈牧驰则觉得孩子“盗用”爸爸的名字是不可取的,所以他叫小安、小和、安和,总之不叫小鱼儿。


唯一另类的是,侯雯元管陈安和叫小桥。


“都叫安和了,不加个桥怪别扭的。”侯哥精准吐槽,而这也就是除夕夜于适弹唱《安和桥》的真正原因。


一家三口回国那天,侯雯元担起了抱孩子大任,由于于适不想将孩子曝光在大众视野下成长,只好伪装成不是自己的孩子,而隔天上热搜的词条除了#于适 回国#,还有#杨玏侯雯元 二胎#。


侯哥无语。不是我生的我还得背锅。


于是连带着陈安和小朋友从小到大的疫苗接种等外出行动,都很少由于适陪同,大多数时候不是陈牧驰,就是侯雯元代劳。


妈的不止要背锅,还要养。



31.

稚嫩的双手在陈牧驰眼前不停晃动,将他从回忆的洪流中拉了出来,出于本能反应,他一把扣住了白嫩的小手,可入目的却是自己松弛褶皱,长出了不少老年斑的枯藤般的手。


这是,我的手?


“好点了吗?有没有头有痛?”


陈牧驰艰难地移动着自己模糊的视线,看见了坐在身边的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可自己并不认识他。


“你、你是哪里来的小朋友啊,怎么在我家?”他再次吃惊于自己的声音。


少年厚实低沉的嗓音已不复存在,此时咽喉中发出的声音,仿佛爬越过时间长河也无力追赶的苍老疲惫,与年轻一词毫无关系。


小男孩紧紧抿着唇,极为无奈地说:“爷爷,我是小鱼儿。你又忘记我了。”


“不可能,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小朋友你别乱说哦。”陈牧驰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恐慌不安,质问眼前的小男孩。


“我叫小鱼儿,你的儿子叫做陈安和,是我的爸爸。我不是你的儿子,我叫你爷爷,是你的孙子。”


耳畔传来尖锐的轰鸣声,脑海中浮现出的记忆骤然间变得混乱,如同一团杂线不受控地缠绕在一起,直到绕成一个根本解不开的线团,没有丝毫清晰可言。


陈牧驰一时间寻找不到任何话语反驳他,只能倔强地摇着头。


“不可能,不可能呀……”



9.

2034年,于适在一次片场拍摄中遭遇意外大火,不幸丧生。


2035年,陈牧驰在侯雯元陪同下就医,确诊为精神疾病记忆障碍,一个月后,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在自家花园种下了一株树苗,作为一种精神寄托。


2058年,陈牧驰患上阿尔兹海默症。



29.

如果有一眼万年,那一定是于适离家前的,那极眷恋依赖的一眼。


陈牧驰抱着陈安和站在玄关处,温柔地笑着送别即将出门赶往片场的于适。


为了配合拍摄,于适五个月前就绪起了长发,小鱼儿从那时开始喜欢缠着他的头发叫妈妈,于适也照单全收,宠得不行。


“要走咯。”于适噘着嘴望向陈牧驰,漂亮的眼睛仿佛散发出晶莹的光芒。


结婚十年,两人的感情仍然蜜里调油一般,比起热恋期还要更添几分默契与融洽,只消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的心里想着什么。


陈牧驰放下小鱼儿,双手捧着爱人的脸颊,诚挚而真心地献上一吻,如同教徒拥吻神明般虔诚。


“早去早回,我和安和在家等你。”


“好,等我回家。”



32.

年迈的陈牧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嘴里一直念叨着自己的小鱼不见了,闹了很久很久,已经是小鱼儿这个照顾他很多次的小朋友无法解决的程度,直到陈安和带着妻子回家,他才在安和的怀抱中安静下来,又变回了那个和善的陈牧驰。


夜深了,陈安和哄着要找小鱼的父亲睡下。


“你又忘了,于先生出差去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安和细心地给父亲掖好被子,同样的话术从生涩说到熟悉,直到麻木。


“那小鱼回来了,你一定要叫醒我哦,我怕他找不到我。”


陈牧驰不疑有他,任凭睡意侵蚀他所剩无几的精神力,他又变得昏昏沉沉。


“你是、是谁啊……”临睡前,陈牧驰仍不忘质疑这个无条件照顾自己的陌生男人。


“我啊、我是……”陈安和有些哽咽,“我是于先生专门派来照顾你和小安和的,你们都好好的,他才能放心工作啊……”


抽泣的声音被夜色掩埋,偌大的房子,又陷入了寂寞。



30.

陈牧驰有一场美梦,他心爱的于适年轻靓丽,骑着骏马迎风而来,风勾勒出精壮的身形弧线,朝着心中所爱张开双臂,像是拥抱了满满一整个怀抱的风与爱,向他奔驰而来,想要将自己的所拥有的一切倾囊相赠。


而他的身体还如当初般健康强壮,将向自己飞驰而来的爱人稳稳接住,抱在怀中。


比拥抱一整个世界更加幸福。


“我回来了。”于适亲吻着他的耳畔,眷恋缠绵。


“你来了,是来带我回家的吗?”陈牧驰一眼不错地凝望着他,生怕一晃神,他又会不见了。


“你要回家,找小鱼儿吗?”


“小鱼儿已经有自己的家了。我只有你,你是我的家。”



33.

陈牧驰的枕边放着一个录像机,正循环播放一个陈旧的视频,这是独属于他的安眠曲。


视频中的于适青涩稚嫩,黑白色彩下是他独具一格富有磁性的歌声。这次他没有选择心爱的吉他,而是更显沉稳郑重的钢琴。


“有天我睡醒看到我的身边没有你”


“在我的右边是你曾经喜欢的玩具”


“可当我站起身来在房间里寻找你”


“留下的只有带着你味道的一封信”


“就在昨天还一起看我们的照片”


“可现在让我感觉像烂剧里的主演”


“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边”


“是不是老天没能看到我对你的疯癫”


……



34.

翌日清晨,窗帘透进了柔和的光线,床上的老人已于睡梦中追随他的爱人离去,停止了呼吸。陈安和因家中丧事向学校请假三天,并安排了其他老师代替自己的课程。


陈牧驰的葬礼十分简单,只有几位老友和陈安和一家参加,死后的安排也如他生前所愿,和爱人于适合葬,正如结婚时郑重宣告的誓言,与挚爱永不分离。


宾客散去,陈安和驾车带着妻子和儿子回家,妻子安慰他放宽心,他应声答是。


夜深了,客厅的大灯已然关闭,月光透过落地窗洒满了地面,陈安和孤身来到小花园,卸下一切包袱和伪装,倚靠在父亲栽种下的大树身边。小时候的记忆顺着时间缝隙钻进了他的脑海,那年的自己还没满八岁,便被残忍地告知成为了失去爸爸的孩子。


回忆毫不留情地展示出了曾经幸福美满,而后支离破碎的小家庭——陈安和还记得父亲是如何红着眼眶安慰声嘶力竭,哭到几乎缺氧也要去找爸爸的自己,而入夜后,也能在房间里听到父亲在小花园中极度克制后,仍从嘴角和鼻腔中流露出的,如同鬼魂哀怨啜泣般痛苦的哭声。


日常的父亲恢复了往常的和善爱笑,连年纪尚小的安和也发觉出不对劲的地方,直到一天早晨,陈牧驰说:小鱼儿,上楼喊爸爸起床,早餐做了他爱吃的面。他这时才恍然发觉,父亲病了。


“侯叔,父亲他、他管我叫小鱼儿了……”陈安和联系了关系最好的侯叔,请他带父亲去看病。


前往医院的那天,陈安和也跟着去,医生说的大多数专业术语他是听不懂的,只听懂了严重应激事件、选择性遗忘、虚构记忆这些词。也是在那时他才知道,爸爸死后,父亲几乎失去了睡眠的能力,只有依靠爸爸生前留下的一些影像或音频才能浅浅地休息一会儿,直到太阳升起,便开始如同机械般的运行,做早餐、送自己上学、在家里发呆、再去接自己放学、做晚餐、坐在花圃哭……


陈牧驰确诊记忆障碍的时候,也不过才38岁。



35.

许多年过去,陈牧驰还是老样子,最近似乎还更加严重了,直到一次失禁被送进医院,确诊为早老性痴呆。他开始不认识安和的妻子、孩子,有时还会忘记安和是谁,一旦发现家里出现陌生人,他就会像小孩子一样发脾气,吵着要找小鱼。


陈安和大学里的事太忙,分身乏术,妻子也有自己的事业不可能全天留在家里,可又不能请保姆照顾父亲,有关于爸爸的东西只有不见了哪怕是其中一样,都一定会被陈牧驰发现,可如果不收,就无可避免地会被人发现,他们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家庭。


一筹莫展之际,陈安和的小儿子主动提出看护老人。


“爸爸,我来照顾爷爷吧,他今天又叫我小鱼儿,又把我认成你了哦。”


之后的日子,陈牧驰稀里糊涂地过着,认不清人好像也没关系,他还认得唯一的那个。


日复一日,他都把孙子认作他和于适的小鱼儿,拿着承载着他们无数回忆的录像机,一遍又一遍地给他讲述独属于他们一家的故事,直到生命尽头。


当耳畔再度传来夜夜伴他入眠的明朗歌声,于适的笑容近在眼前,即便死亡亦并不可怕。



36.

原来不止镜头会保留记忆,


眼睛也会。


原来不止是人会作茧自缚,


记忆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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